断章·光阴(下)
17173 新闻导语
(三)师旷屈身在窄小的石洞中,洞外时时传来长啸,分不清是风声,还是吼叫。他也许该生一个火堆来抵御可能出没的野兽,舒缓一下冻僵的身体,或是就着雪水,吃两口好不容易剩下的干硬碎裂的麦饼来振作精神。但他只是低垂着头,注视着收拢来的一堆器物,有烧得焦黑的芬芳木料、青铜的酒爵、三股绞紧的麻
(三)
师旷屈身在窄小的石洞中,洞外时时传来长啸,分不清是风声,还是吼叫。
他也许该生一个火堆来抵御可能出没的野兽,舒缓一下冻僵的身体,或是就着雪水,吃两口好不容易剩下的干硬碎裂的麦饼来振作精神。但他只是低垂着头,注视着收拢来的一堆器物,有烧得焦黑的芬芳木料、青铜的酒爵、三股绞紧的麻绳、还有那卷脏污了的祭文,红色的文字依旧鲜艳夺目,在微弱的月光中跳掷。
这珍贵无匹的东西,此时对师旷而言毫无用处。
他现在需要的,仅仅是七根弦。
白色柘丝绞成的琴弦,素洁如霜,鸣动之时,如振玉落珠,最善传音达情。
他手中所有的残余的木块虽可用作琴身,但麻质粗松、绢丝柔脆,都不堪移作弦用,那约定的七天中,如何才能造就一具三尺六寸六分的七弦琴?
要用琴声去打动那强大而暴戾的龙,这是个疯狂、一往无回的决定,说不清是怎样的情感促使师旷如此蛮勇,但他明白自己已毫无退路,或者说,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。
师旷叹着气,扭头向藏身的岩洞外望去,这荒凉的、从未为音韵熏染的群山,贫乏得惟有山石冰雪,粗暴而蛮狠,没有人的心会被它们打动,也许不周山中,根本容不下任何美好而脆弱的东西,比如琴音,比如怜悯。
他的思绪渐渐紊乱,他的眼前闪过故乡零乱的景色,他一会儿看见村口木楼上插的火把,一会儿井边的柳树纷垂的枝条,柔柔地拂过他的脸颊,暖风中流莺啼啭。
他又听见绽着春花的篱墙边,一个老迈的嗓子正含混地叫着:
“渴……我渴啊……”
阳光下暖融融的景色倏忽消散殆尽,四周变得冰冷而黑暗,混着干咳的痛苦喊声不停地幽幽扎进耳里,铁线般勒住他的心。
“父亲……”他向着黑暗的深处轻声呼唤。
“渴……我渴啊……”
“父亲……”
“渴……师旷,救救我,我渴得受不住啦……”
最后一句,不再是呻吟,而是尖厉的喊叫,师旷一惊,猛地睁开眼,忽然有个可怖的念头钻进心间。
“不,我还有一个办法——用人的筋络作弦。”
他心底有个阴冷的声音提醒他自己。
坚韧有力,足以承负音调的万种变化,淡红色的弦。
这个念头一生,他似乎已嗅到了并不存在的血腥气,胸间泛起呕吐的冲动。
洞内并排放着六具尸体,那是在太阳未下山前,他收敛的纯泽等人的尸骨,为的是让他们有栖身之所,不至于永世飘荡在不周山。
他的眼神呆滞地转动,看着那些熟悉的脸,失去生命光泽的脸庞僵硬干枯,他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几步,又恐惧地退回来。
苦痛的喊声还在脑海中回响,逼迫他,催促他。
他抓起青铜的酒爵,一下一下,用尽全力朝山壁砸去,精美的方纹磕坏了,大小不一的碎铜片迸散,在他额角擦出一道血痕,裂口异常锋利,足以撕开已死的惨白肉体。
师旷咬紧牙,将碎片抵在腿上,尖端陷入肌肉的地方,立刻涌出一股鲜红的血液。
他想要割取的是自己右腿上的筋络。
哀号声戛然而止,师旷的眼前,突然什么也看不到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感到有一只微凉的手正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发心,他把眼睛张开条缝隙,看见一截朱红的袍袖。
“师旷,为何不起来送我一程?”
“纯泽大人……”
他眨几下眼睛,眼前站的人高冠长衣,神采照人,手中神杖缨络灿然,宛然是记忆里的样子。
“你没有死?”
“不,我将往归途去了。”
师旷想站起来,忽然右腿剧烈地疼痛,他挣扎一下,又颓然倒在地上。
他仰头愣了一会,才像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,苦笑道:“纯泽大人,不妨多留一步,也许我也可同行。”
纯泽淡淡一笑:“你只是焦躁恐惧之下心绪动摇,被自身的迷惘所趁,才会乱梦颠倒,真幻失察。我来也是为告诉你,不周山中,传说有种黑色的冰蚕,有鳞有角,将它埋在雪中一个时辰便能结茧,其丝光莹如珠,比柘丝更胜十倍。”
师旷跳起来,满脸惊喜:“在哪里有?”
纯泽指指地上:“就在你脚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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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天性敏锐,易被感惑,若被幻想所拘,就怕真的醒不过来了,虽说是在幻中,你宁愿不动我们的躯壳,还是要多谢你。”
师旷从未听纯泽说过谢字,讷讷地不知回答什么好,半晌只是说:“纯泽大人,我们这次来不周山找神龙,人人都拼了性命,你们要都走了,剩我一个,你说,能有几分成功的把握?”
纯泽沉吟道:“我与孔苍六人,已成不变之数,此时七日之约未到,机变未起,福祸不测,凡人终究不能洞察天机,求雨的成败,全在彼方转念之间,你手中所有,实在是一分也没有。”
师旷急道:“那还请纯泽大人指点,什么样的乐曲才能打动神龙?”
“发端于情,自然感心动耳,神龙虽然暴戾,一样具备七情,你只需凭藉本心。”
师旷想了片刻,并不见释然的样子,只是说:“我虽无用,也会尽力而为。”
纯泽忽然面色一肃:“我太轻看了你,以为你只看重一己的安危,是我此生的大错。人说一入轮回,便成陌路,我怕来世不能相遇,一声歉,一声谢,都趁最后的时机说了,我也走得安心……”
他话未完,一个声音忽然在外低低道:“纯泽大人,时辰差不多了,我们不可久留。”
恍惚之间,星月已退去,灰蓝的晨光泻入洞口方寸之地,纯泽扶着洞壁,脸上透出苍白的死色,勉强要露出一个微笑,但脸上的肌肉僵木,只扭曲成古怪的表情,眼中突然流下泪水。
师旷突然记起神龙来临时,紧紧抓住自己不放的纯泽。
那时候也有温热的水滴溅在自己的手背上,不知道是汗,还是血。
也许是和此时一样的眼泪。
忽然间霞光大亮,纯泽的身形微微一晃,被清晨的风吹散了。
(四)
今天是不周山难得有的好天气,昏黄的日光轻雾般铺开来,山色有如浸在水纹中般荡漾不清,然而师旷手中的弦,偶尔却笔直闪过纯净的亮银色,像是这幅山水画折断的细痕。
“七天已到,你的琴若让我不满意,我会像杀死其他人那样杀死你。”
钟鼓并未显现人形,它半隐在盘绕的云中,俯视抱琴的师旷。
它自负无所不知,其实并不重视与师旷的约定。
不过是水沉香木和冰蚕丝,它不屑地想,能发得出什么样的声音,是像凤鸣?还是青鸟的啼叫?它无趣地盘弄爪间的雪花,不耐烦地想现在就杀死那渺小的生物。
“为着这双眼,我从来被族人视为不祥之人,从小只有父亲庇佑我,我本来不服,但此次来求雨,死了六人,连纯泽大人也葬身在这不周山中,也许就是因为沾染了我的不祥,”师旷肃穆地正坐,“希望我这不祥之人,能破此宿命,为我族带回生机。”
他顿一顿,本想说若不成功,只求能与同伴们并首在山脚下的岩洞中,只是想到这条龙的乖僻,踌躇不敢开口。
转瞬他又失笑,苍山白雪,何处不是埋骨之地,轮回路上,既已有人扬幡相待,自己还挥不去一点点愁怀么。
他打消这念头,吸一口气,双手稳稳抚上了弦。
嫋嫋如烟的音丝升起来了。
师旷的手指拂在主喜悦的弦上,终年阴郁的天空明净起来,雪片不再狂暴地飞扬,细细碎碎,像暮春散落的花瓣。
半空中,钟鼓身周的云气呈现出温暖怡人的金红。
钟鼓觉得自己回到幼时,那时他才刚得到衔烛之龙的神力,只是一条筋骨柔嫩的小龙,在谁也看不见的时候,偶尔也会在河滩上打滚,懒洋洋地翻身,那时都还没有太阳,纵使光阴流逝,河水也总是一成不变地泛着粘稠的白沫,生、来得艰难,死、也去得迟缓,但它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好,它可以飞翔在父亲的身边,共同交错着穿过浩瀚的云层,天地是它掌中的玩珠。
后来……
后来是什么呢?
灵动的琴音缓缓拉长,就好像午后拉长的日影,寂静而怆然,它引导着钟鼓回忆。
后来我一心想要更强大,我有了殷红的鳞片,黄金的角,但那不够,我想要强大到将曾为虺的过去一概抹尽,想要拥有和父亲同样的掌控光暗的力量,于是我违背了父亲的话,急切地冲入险恶的龙穴……
云气仿佛掩抑着哭泣一般,聚散变幻。师旷的手指随即向上勾过,转而滑到最粗的两根弦上,惊惧和恐怖,七情之中最能摧伤心智的感情,它们发出钟磬般的音律时,山中飞起啼声喑哑的乱鸟。
师旷的心神一时也失了清明,他害怕土尘已盖满了村庄,人们气息奄奄地平卧在床上,他的父亲呛着窗外吹来的干风不停咳嗽,每天夜半,有幽魂走向井边,摇着辘轳放下吊桶,桶底不断撞击着干涸的井壁。
钟鼓则看见自己日复一日飞翔在撑天之柱旁,坚信有一天衔烛之龙能重新睁开双眼,摆脱守护天地的重担,再与他并肩飞翔,他这么企盼的日子永远没有尽头。
天地间响彻长长一声龙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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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身上衣衫被汗水浸透,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,只倚着山岩重重喘息,急剧的心跳中,听见云上的钟鼓说:“你赢了。”
金光闪处,师旷看见红发红甲的青年站在面前,仍是桀骜地挑着眉,眼里却似乎有着红丝。
他将一片金色鳞片递给师旷。
“把我的鳞埋在井中,无论多少年,都可保井水不枯。”
“我会命一条角龙送你回部族。”
“还有,每年的这个时候,你要来给我奏你的琴曲。”
他别过脸:“会让我想起很早以前的日子。”
一道水痕印在颊上,师旷觉得,自己似乎看到了他极力掩饰的泪光。
师旷临走时,钟鼓要他将刚才乐曲的第一段再奏一遍。
“听起来特别悦耳。”
“当然,那根弦是专用来弹奏喜悦之音的,神龙大人,沉湎于快乐不过是蒙蔽自己。那是琴中最易流入取媚之道的一弦,不可多弹多听。”
钟鼓只淡淡一笑,化作道金虹投入不周山深处。
时上元历七百四十七年,春。
(五)
又逢春日,钟鼓和往年一样,降下云头来听师旷的琴音。几十年过去,无论外界如何变迁,师旷未曾打破约定,年年皆来为它奏琴。
然而今日从山路上迤逦而来的,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。
钟鼓想起上一年师旷来时,满头白发如新雪一般,乐曲更形美妙的同时,身体已衰弱得连琴也快搬不动了。
临走之时,他理着琴丝说,即使不能再来不周山,也要让子子孙孙都信守承诺不变。
这一天,果然到了。
钟鼓仔细地端详,看那少年的脸容确有几分师旷的影子,却还俊秀更多。
他已端坐在银狐皮褥上,抱着自己看惯的七弦琴,白衣是丝制的,还罩着一领压金绣锦的薄纱,望之如玉。身后跟着六个祭司,捧着各色祭器。
钟鼓不由想起山脚下那几具尸骨,还有师旷当年被献作牺牲时的狼狈情形。
它屈指算算,认识师旷已有四十余年,自己眼中弹指的瞬间,就人类而言,已是该到寿命终结的时候。
沉思之间,乐声已起。
弹得虽然精妙,毕竟多了一份谨慎的窥测之意。
师旷为他奏曲,从来豁达,即使有求于他的第一次,也不曾折腰屈膝。他的后人,已失了气度,纯然使乐曲变作取悦自己的器具。
人生如飞鸟,相失天地间。
钟鼓切切地领悟到光阴的无情。
他将这群人赶出自己的不周山。
封路的大雪,从此再也不肯为谁融化。
(六)
拯救了浮水部的师旷,再无人敢厌恶于他,而是致以饱含敬畏与困惑的目光,将他的事迹辗转相传,并奉他为太古时代最伟大的乐师,能与他一较高下的,只有一位名叫“太子长琴”的仙人。
他的声名流传不绝,继承他血脉的人中,也不断诞生在音乐上有着绝世才华的人,他们都被称作“师旷”。
后世,《淮南子》中亦载有一名侍奉晋平公,名叫“师旷”的乐师的故事,他善奏白雪之音,能打动神物为之下降。他也有蓝黑异色的双瞳,那时,这样的瞳色招来的不再是猜忌,而是无比的敬慕。
而这种种逸闻,终究只是上元七百四十七年春日时,不周山中回荡的琴曲之遗韵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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